“叶小姐！”一声清脆的呼喊唤回叶芜飘远的思绪。
原来聂征已经来到面前，叶芜下意识扬起一张笑脸：“阿征妹妹，你来了！”
人到面前，迎面而来的感受更加强烈，叶芜竟感到隐隐的压迫感。
她仿佛回到刚被送到聂家那段时间，当时聂爷爷看她就是这样的眼神和目光，注视中透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打量。
区别在于, 当时的聂老爷子更加明了和赤裸，聂征此时则温和许多，看起来更像是夹杂着些许好奇的探究。
出乎意料的会面，将叶芜打了个措手不及，先前计划好的——客气而疏离地招呼聂征，务必做到亲切而挑不出一丝一毫错处，并让聂征能够感受到自己格格不入, 恍若外人的万般打算便没来得及施展。
等叶芜回神, 两人已经来到客厅大门外, 隔着雕花门窗，聂老爷子威严的身影若隐若现。
叶芜交握的双手一紧，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指尖泛白：“……”错失一个大好机会。
她微垂下头，勾起的唇角有一瞬僵硬，很快又若无其事扬起真诚到无可挑剔的笑脸，轻轻一旋身，笑道：“阿征妹妹快进来吧，聂爷爷已经等你很久了！”
司机自觉地将聂征带来的礼品提进去。
聂征几步跨进门，终于见到沙发上神色威严的老人。
她没有开口，也没有走上前，而是停在距离老爷子对面的几步之外站定，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老人。
恢复前世记忆后，她这一世前半生的记忆慢慢变得模糊。
记忆当中，小聂征与这位老人接触不多，毕竟每年也只见两三次。
见了之后爷孙俩更是没什么话说，可谓是将沉默进行到底。
聂父聂母都是极温柔的人，对待唯一的女儿更是宠得很，可以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陡然遇到一个气场强势, 威严冷峻的人，小聂征望而生畏。
加之她能够感觉到聂老爷子对自己父母，尤其是对母亲的不喜和疏离，小聂征自然更生不出亲近的想法。
故而多年来，爷孙俩的关系也就比陌生人好些。
她对这位老爷子的情况了解不多。
从记忆中对他的认知表面而浅薄。
这次若不是小叔突然通知让她回来一趟，她可能都想不起来。
老爷子威严冷酷，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虎虎生威。
无论如何，他以前倒是没怎么苛刻过小聂征，只是亲近不足罢了。
目光在老人紧绷握着拄拐的手指上停顿片刻，她平静而尊敬地喊了一声：“爷爷。”
老人似乎也没什么话说，“嗯”了一声后便安静下来。
无言的沉默在宽敞的客厅中蔓延开来。
爷孙俩相对无言。
不远处的司机和偷偷打量的佣人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类似的情形发生过太多次，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阿征妹妹怎么不坐下？”落在后头的叶芜进门，明媚清亮的女声打破满室寂静，凝滞的空气仿佛一瞬之间恢复流动。
“聂爷爷您是不是又说阿征妹妹了？”叶芜佯装生气，朝聂老爷子打趣道：“聂爷爷您就不能少说两句，阿征妹妹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可别把人吓跑您到时候又后悔！”
“您把阿征妹妹吓跑了，没人陪我说话我就天天过来烦您, 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叶芜旁若无人说着亲近的话，同聂老爷子站在一起比亲爷孙更像爷孙俩。
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的聂老爷子紧绷的神情一松：“……”幸好有小芜在。
聂老爷子看向聂征，吩咐道：“坐下吧。”
佣人：“……”老爷子果然更喜欢芜小姐。
司机看向恍若未觉的大小姐：“……”啊，习惯了。一点不意外。
聂征：“……”
“是。”她没什么情绪的在聂老爷子对面落座。
“……”司机失望地收回目光，轻手轻脚离开客厅。
还以为大小姐有所改变。
没想到依旧木讷寡言，不知道讨老爷子开心。
知道带礼品过来，却不知道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如此，做的再多，老爷子注意不到，做了等于没做，又有何用？
老爷子才是一家的大家长。
不受大家长重视和宠爱，大小姐，看来是废了。
今后不用再关注了。
倒是今天送小姐出来的人，气质不凡。
不过，大小姐如何认识这样的人？
这个疑惑在司机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很快抛开，可能是静觅的服务员吧！
静觅背景不凡，就连服务员也比其他餐厅出挑，有样貌气质出众的工作人员也不奇怪。
……
有叶芜在中间调剂、缓和气氛，爷孙俩吃了一顿还算融洽的午饭。
聂征不久前才在静觅和苏霆一起吃过，所以只随便吃了几口。
聂老爷子看着小孙女面前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肉眼可见的变得不高兴。
小孙女看起来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脸小小的，像只病弱的干猫。
聂老爷子不满意地皱起眉头，严厉的训斥脱口而出：“好好吃饭！”
暗中观察的佣人心脏一抖，大气不敢出，心道：这爷孙俩果然关系不好，老爷子竟不喜欢大小姐至此！
有人兴灾乐祸：亲生的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不如芜小姐受宠？！
叶芜用餐的动作一顿，心中一喜，脸上却挂上担忧，她向聂征看去，叶芜已经做好了劝和的准备。
这是她“表现”的好机会！
聂征放下手中筷子，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先前刚吃过，现在还不饿，所以吃得比较少。”
聂老爷子拉着脸，满是褶皱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沉：“当真？”
“千真万确。”聂征笑了笑，“若不是已经吃饱，我还能再吃两大碗。”
聂老爷子眯眼，语含威胁：“晚饭时若是没有两大碗呢？！”
聂征并不怵他的冷脸，想了想道：“若是没有，我明天就去把您后面的地翻了。”
“……”聂老爷子收回目光，勉强满意。
准备了满腹劝说的话的叶芜目睹爷孙俩聊天，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去，她生出紧迫的危机感。
聂征她，真的不一样了。
她不喜欢这种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