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欢喜呀 > {镜} 九十七章:有因
    萧念这两年生病养病,出了多少事,捱了多少罪,守在她身边的人无非就是从林家变成龙翔,监护人,什么是监护人?就是你做手术给你签字的亲属,手术灯亮了等着你,术后等你睁开眼睛的家里人,可惜萧念没有过,唯一没有那么遗憾的,是她有很多不同姓的家属。

    阔别两年,一朝归来就牵扯到警局,这事不管从哪方面都传到了萧家和文家耳朵里。

    当晚文家别墅,萧然在客厅伺候公婆饭后茶点,文老夫人拉着她坐下,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她这两天是否去见过萧念。

    “说什么感情不好的,那都是误会造成的,小姑娘打小跟着你长大,终究是逃不过血亲两个字的,你明天到警局去问问消息,可不能再寒了孩子的心!”老夫人拍拍萧然的手语重心长道,最后叹了口气,

    文老爷子跟着在一边应和,“你妈说的在理,你去看看,我们这边也会联系人仔细留意她的消息,断然会把萧念找回来。”

    萧然勉强维持端庄笑容,心里眼里并不是那么回事,正好听闻车声,她应付两句公婆去了门外迎自家老公。

    她一离开,方才妇唱夫随的文氏夫妇眼不见为净似的,谁也不多话,各自品茶。

    老爷子坐不住,刚起身准备离开,方静文把他叫住,“明天跟我到古水湾走一趟,早上七点钟司机会去接你。”

    老爷子遂又坐下,“你真当这消息萧家不知道?人家就是不想管,你说你又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你小孙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等着脊髓捐赠,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萧念是最有可能匹配的人选!你说我想干什么?”方静文看着眼前人厉声回应。

    却不想文老爷子又起身,居高临下笑笑,言语讽刺,“救人?那这血亲不如就喂了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说完就走。

    方静文二话没有伸手抓起茶杯就朝玄关砸,气得面色通红。

    车库里萧然抽抽搭搭掉眼泪,文昱搂着她好声安慰,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他刚从警局回来,夫妇一体,继父也是半个监护人了。

    古水湾楚家堂屋敞亮,乔家老夫妻来问问情况,都是多年至交,多余的客套话没有多说,两个女人家坐一块多的还是安慰。

    “老三说萧家那丫头也失踪了?”

    “是啊。”

    乔老太太叹气,“造孽啊!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老三说这一整天也就文昱去问过情况,萧家还没人出面。”

    “你倒想得开。”楚老太回了她一句,谁家孩子谁心疼,她绕是再讲理,此时心中也多半郁结。

    乔老太太记起当年事,最后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多说,

    当年那件事鲜为人知,也算过去了。

    晚间文昱搂着睡熟的萧然夜不能寐,钟表时间走了一圈圈,最后他抽出胳膊下床,正衣冠后驱车离开别墅,他目标明确开往警局。

    林丞夏没曾想他趁夜而来还能遇着别人,礼貌性地和文昱打了声招呼跨步向里。

    还是那间会客厅,龙翔已经下飞机起就一直待在这,见林丞夏正想问“怎么过来了”,又见他后头的文昱,直接闭眼假寐起来。

    林丞夏带了宵夜过来,“不知道文先生过来,没有备你的份。”

    文昱深知自己不招待见,找个借口出去外边等消息了。

    门刚合上,龙翔睁眼,瞥一眼桌上的夜宵,他道:“林夏侯醒了?”

    “醒了,说想见萧念,我告诉她萧萧不在国内。”林丞夏眼尾微抬,想说什么又没说什么。

    “嗯。”

    龙翔打开餐盒,“嗯”一声,林丞夏于是说:“我找张警官问问情况,有事电话。”

    门开了又关,龙翔放下筷子揉揉眉心。

    自始至终是老树选择了沉眠山,扎根发芽枝繁叶茂,说到底不受天地桎梏,愿意侍从山神主也是因为经年难遇的圣果,算缘分,只也仅此而已。

    ─────

    朝阳藏匿云层之中蓄势待发,有早起的老人结伴出来晨练,经过小拱桥时在亭台里发现昏迷不醒的楚辞。

    “你等一等!”有老人眼尖瞧见楚辞腰腹绑了个什么东西,急忙把同伴给拉回来。

    “我怎么瞧着像是计时器?你看它还在动。”一老人分析。

    “哎呀管它什么,我先去跑一趟老楚家!”一位老人已经小跑离开。

    有人识别出来东西,大喊道:“炸弹!是定时炸弹!快报警!”

    那位小跑的老人听闻这动静,腿脚加速不少。

    古水湾在镇子深处,都知道里头住了军队退下来的老将,还有行医的萧家,镇子上的人都和气,因此也都晓得哪家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家里大致什么情况。

    楚奉生昨夜摸黑回来的,回家陪二老,以免小的没回来老的先倒下了,好哄才把二老哄睡,自己刚眯瞪下去,这会又被急促敲门声吵醒了。

    “老首长!老首长?快开门!”

    楚奉生匆匆忙忙朝楼上看一眼往外跑。

    “楚辞那小子在亭台昏着呢!老首长快醒醒!”

    楚奉生打开门正好接收信息,脸色肃然,“老杨叔,麻烦您在家顾一顾二老,我去瞧瞧!”说完撂门赶过去,边跑边通知警方。

    老人愣愣地“诶”一声。

    楚奉生赶到时几个晨练的老人远远地围了一圈,还都挺警惕朝四处张望着,镇子上大多人都是熟面孔,这边没有开发度假村,来郊游的大多住在村民家里,都是要去各村干部那里登记注册的。

    “楚三来了!大家让让!”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楚奉生无障碍去到亭台,一眼瞧见上面明晃晃的定时器,脸色冷了冷,很快冷静下来,在群里通知一声,现在这情况只能等警方来处理。

    他组织大家散开,尽量往远了去,又让人另外去通知乡镇干部,亭台靠近古水湾村,尽早把人疏散开,生命面前容不下半点自以为是。

    那几个结伴的老人井然有序挨家挨户通知过去,很有分寸地没有多舌。

    没过多久,村里广播响了。

    楚奉生在楚辞跟前蹲下,不敢动他,只得声声喊他,忽略视线里刺眼的伤痕,当下唯一万幸小侄子全须全尾回来。

    另外这定时器有古怪,上边显示11时43分23秒,计时很长的定时炸弹?

    警方收到报案的时候,会客厅里几个人头正凑一块研究新线索,萧念的通讯录里的匿名来电,也不算匿名,西郊那家酒吧监控里很全面记录了龙寻来龙去脉。

    还有雨城警方连夜配合,休养所的监控仅仅拍到司颜离去的背影以及大门她车子驱里的晃影,休养所位置在郊区,其余的路段监控直到机场,工作人员称这张飞往景洲的航班机票是有卖出去的,但这位司颜女士并没有检票,也就是说她没有上飞机。

    景洲这边查到的更早,两兄妹套路如出一辙,一个没回景洲,一个没飞国外,局里又马不停蹄去查了各大交通站点,依旧是同样的套路,还真让萧念说准了,景洲这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给了有心人太多空子可钻。

    一群人盯着监控看了整夜,最后还是文昱瞧出个所以然来的,是雨城监控那边,车上的司颜有问题,后来张祺和几个同事一对比,果真如此。

    是司颜提包露出破绽,她进休养所前后提包皆是左手,唯独车库那段监控里她用了右手,警方调查里有不少司颜照片,一番比对发现司颜及其可能是左撇子,提包是左手,开车门也是左手。

    那么现在问题就出在从病房离开到乘电梯那段时间,一查才发现休养所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有关部门还在修复。

    然而快不过地头蛇龙翔,人家一个电话吩咐下去,立马联合警方逮到了假司颜,审讯的结果是,对方一再保证是司颜指示她这么做的,监控司颜提前找人做掉,她只需要在电梯里等待,等到她进电梯再乔装成她的样子驱车离开。

    “他们这么做无非是要混淆视听,好来一出金蝉脱壳。”

    “出逃之前接连绑架楚辞和萧念,只为了混淆视听?他们既然是想离开就不会再惹一身骚。”

    “萧念之前带人联合有关部门参与了围剿司家的行动,这是其一的动机,想为父母亲报仇雪耻,再者司颜因爱生恨绑架萧念这就已经是明显的动机了。”

    “那绑架楚辞呢?为了报复楚家,更是千云为了报复萧念私仇?当年是林夏侯报案,再不济她要找也该是萧念近亲人,萧念和楚辞认识多久?”

    张祺和副队来回辩驳分析,白板上画瞒纵横交错的导向图。

    冷不丁收到楚奉生消息,纷纷赶往现场,拆弹组比他们先到一步,现场已经被警戒带隔离开,早上八点,太阳穿破云层正晒顶,古水湾的村民已经被有秩序安排到安全地方,平日鸟语花香的村落,如今安静得落针可闻。

    排爆组同事比刑警更早到,民警拦了一下,“前方情况不明,排爆组正在检查。”

    巧合的是文家二老赶上了这一幕,正和萧家老爷子并排站着,识时务地没提来时目的,只是嘴里念叨着“吉人自有天相”的话,生死一线的关头,说再多也只求安慰。

    两位老人不愿意离开,和警务人员待在安全线外,消防大队也在旁边严阵以待。

    楚老太太眼部红肿,老爷子半搀半搂着老伴,眼睛一刻不离孙子,上过阵前杀过敌寇的老将军紧紧盯着前方,屏息静气沉着又坚定。

    排爆组两位同事蹲在楚辞身前,小心翼翼拆除滚动的定时器,没发现任何牵连物,也没有在定时器上发现任何爆炸因素,两位没有松气,就在这时候,楚辞脑袋朝旁边歪动,整个人往侧边倒,一位同事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另一位同事赶忙打手势,互相配合下在楚辞后腰发现引爆装置。

    空气中短暂沉静,两位同事互相比了手势,拆弹同事取出随身装备,另一位同事扶着楚辞保持纹丝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遭的围观群众愈发密集,记者闻风赶来,通通被特警防线挡在外,无人机也不许放进去。

    阳光愈发旺盛,手持装备的排爆同事只差临阵一剪,呼吸喷洒,喘息渐沉。

    安全线外所有人心中掐了一把汗,老爷子互相搀扶握紧拳头,

    伴随“咔嚓”一声引爆装置成功拆除,排爆的两位同事没来得及歇气,旁边定时器突然像上了发条,数字开始刷刷地快速滚动起来,原本搀扶楚辞的同事立马抓起定时器扔向远处湖沟,然后快速伏趴在地。

    短短几十秒,众人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什么,“砰”的一声巨响,宁静的湖沟轰然炸死两丈高的水花,亭台周边瞬间烟雾缭绕。

    “阿辞!”

    众人心头一震,老爷子破防大喊一声,楚老太太直接瘫倒在老爷子怀里。

    她没看到下一刻,两名排爆组的同事抱着楚辞从茫茫烟雾中走出来,顷刻间待命人员动起来,救护队立马放下担架安置楚辞,刻不容缓送上救护车。

    炸弹危机解除,两名排爆同事瘫坐在地休息,排爆组员帮忙褪下他们身上的防爆服,另一名同事摇头,对张祺等人喊了句,“你们来看这。”

    他把手摊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根血淋淋的小指,一条月牙骨红绳,掌心上白纸血字写着:游戏开始。

    龙翔倏然脸色骤变,鹰隼般的眸子更加深沉。

    文昱纵然见识多端也没直面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几乎是下意识胃酸起反应。

    “那女人是疯了吗!”副队根本不敢大声,只得低吼。

    “发现的引爆装置已经成功拆除,这从他兜里掉出来的,衣服上另外装了烟雾弹,虚惊一场!”排爆组同事也是汗湿淋淋,再没有比今天刺激的场面了。

    一个早晨惊动消防车、警车、救护车、还出动了排爆警,这立马成了景洲头条新闻。

    警方留下人手从古水湾开始着手排查可疑人员,手持相机的记者纷涌而来,就连省医附近都围了水泄不通。

    此事事关重大,已经引起省厅注意,张祺跟着警方去开会,留下副队继续跟进,乔在钦自龙翔提示后没露过脸,古水的几家老人也都随行到医院照看昏过去的楚老太太。

    日头爬上房顶,阳光刺眼,老太太醒睁开眼睛留下两行泪,乔老太太立马告知楚辞没事,“小辞就在你隔壁呢,都检查过了,人好好的!现在还没醒……”

    楚老太太这哪还睡得住,立马起身下床,眼前恍然一黑又坐回床上,楚奉生扶着老爷子进来,“诶哟,坐下坐下!瞧你这样,咱孙子吉人天相,你别慌!”

    看着小孙子回到身边来老爷子心安定大半,然说是如此说,鬓发斑白的老头子还是红了眼。

    楚辞除了四肢有捆绑摩擦的外伤,化验结果也出来了,他血液里有大量药物残留,怕是不容易醒,这些话楚奉生没和两位老人详谈,那成分不似一般药物,已经送去有关部门化验了,警方也会持续跟进。

    病房里几位老人互相说了几句安慰的吉祥话,老爷子杵着拐沉声问道:“告诉老二了吗?”

    军队有紧急情况,楚方舟前天回来一趟又赶回去了。

    楚奉生说:“没接电话,留了信息了。”

    老爷子沉了沉气,老太太靠在床头,拍了拍他的手背,此时无声胜有声。

    从穿上军装开始,大家和小家的抉择,便有太多身不由己。

    无人经过的楼梯间里,龙翔握着红绳,手中还有一份指纹报告,已经确定是萧念的小指头。

    从萧念计划雏形落成时,东影就把消息传给龙翔了,可是东影终究不是北淼,同样跟了两年的影卫,不比贴身的朝夕相处了解萧念更多,北淼说小主子失联那一刻龙翔已经动身赶来景洲。

    萧念的计划是绑了秋海棠丢到青荷镇,这样徐司衍的人不可能不觉察,徐司衍不是身正的人,他会有所防备,防备所有可能有动机的人;东影的人趁机把徐司衍留青荷镇的人做掉,给龙寻情人造成无人看守她的错觉,让她可以趁机动身去找徐司衍,既离间他们双方也给不知情的第三方造成龙寻情人以此要挟徐司衍替龙家办事的假象。

    以以上手段为例,同样对付司珏司颜,夜间西郊那场戏是做给警方看,也是萧念给自己留的退路,萧念身份敏感,龙寻一通电话威胁萧念,让她甩了自己的暗卫和警方探子去酒吧应约,局中局,萧念是下棋的人也是自己的棋子,其余所有人都得陪她完成棋局。

    龙寻好拿捏,而徐司衍很快会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马上锁定唯一的目标萧念,论年岁他比萧念大,在景洲的日子也比萧念长多了,他太明白西郊地理位置,然而正好中萧念下怀,萧念就是要他大动干戈给警方营造他绑架人的假象。

    同样的时间,月牙塘布局足够让人趁虚而入。

    以上是萧念的计划,这计划环环相扣,本不该有漏洞,错只错在萧念主观臆断是徐司衍打击报复当年的事情,她认定是徐司衍绑架楚辞要挟她,以解秋海棠陂腿的仇怨。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千云,那个女人当年没有伏法,这几年逍遥法外快活自在,司家人从萧恒身上打听到太多有关萧念的事情,司颜轻而易举几句话就挑拨千云起歹心,正好他们兄妹俩需要掩护,千云就是那个替死鬼。

    可司颜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女人玩得太大,惊动了警方不说,也彻底惹恼萧念。

    <ris,他们联合起来演了另一出戏,能伸长手在雨城绑架司颜,让景洲的司珏下落不明,又顺着司家兄妹俩的事先计划给了警方查下去的线索,除了萧念龙翔想不到其他人。

    月牙骨红绳散发阵阵腥锈气息,目前为止只能证明萧念尚且安好,却不能保证萧念处境没有危机,龙翔再一次陷入沉思。

    1217魂飞魄散的萧念死因不明,萧恒留下的证据一定还有其他内容,萧念作为知情者引来杀身之祸,当晚楚辞被刀捅伤,乔文桀高楼坠江,她把活路留给了乔文桀和楚辞,她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有人在威胁萧念。

    就像这次一般,他正好走了1217那些偷窥者的老路,楚辞和尤浩接连失踪让萧念再一次动了气。

    龙翔猛然起身,三两下消失在楼梯间。

    那位赐予萧念其身永生,除非萧念自己想死,否则一切外力皆不能够动摇永生咒。

    难怪冘玄不阻挠,难怪他们逆天而行的计划如此顺畅,高高在上的天道早已参破玄机,只等这幻境破碎,那位神形俱灭,等山神主最后一丝灵识彻底破灭,让这世间重回正轨,尘归尘,土归土。

    龙翔错了,冘玄不是萧恒,萧恒也只是他在人间懵懂无知时生起的一缕微不足道的神识,天道无情,怎容破坏正道之人存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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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骞是早课结束赶来医院的,和乔杉一起,意外地碰着邵琮。

    古水湾的事件已经在本地传言开,大小媒体向来喜欢捕风捉影,况且古水镇古水湾村本就特殊,景洲楚乔萧三家全住那里,这三个姓氏人人通晓,军政医说起来太遥远,然而省医院摆在那,乔家人也不乏在新闻露脸,这么一比对,楚家倒是低调许多。

    病房在走廊尽头,陆子骞推门而入,邵琮落后两人一步,他看着病床沉睡的人问道:“他什么情况?”

    大概情况陆子骞已经从楚三叔那里打听清楚了,也没有对两人隐瞒,只说了句“暂时不告诉爷爷奶奶”。

    陆子骞没觉察到邵琮不同于往日的安静,邵琮走到窗前低头看,在停车位见着两张坐人的车子,大概是警局派人留守,剩下那张车子……

    “午休时间快到了,探视家属尽快离开。”

    护士在门边提醒一句,陆子骞最后看了眼楚辞,乔杉问他,“他的劫是不是来了?”

    那时候他们都知道温家爷爷给楚辞算过一褂,说他二十岁之前有劫数。

    楚辞之前是真的混,什么不要命玩什么,尽找刺激,受伤小到磕了碰了,棍棒刀具也是有的,尤其这两年,车祸、刀伤接踵而来,他当年为了驾照还改过岁数,如今他十九岁,还有不到半年就要迈进二十的年轮。

    双十年华在大多人看来都是一个新的,比十八成人礼更具有成人的意义,那位大师却说这是楚辞的劫数。

    “不会,他会醒的。”

    几乎话音刚落,邵琮就给出回答,陆子骞总算看出邵金毛今天不太对,然而他没有多想,他的情绪总是多变,也来去自如。

    邵琮成了先离开医院的人,他车子融入车流,无厘头在路上行进晃荡,最后受潜意识驱使,他来到西郊南江,这里地势偏僻,放眼看去江水环绕,除了水就是山间野林。

    江水被太阳光照得波光粼粼,邵琮把车子开进一处不起眼的洞口,两旁比人高的枯叶把车子遮挡的严严实实,他把座椅放倒躺平,双眼直盯车顶,此时天色尚早,车厢里视野接近黄昏落日时灰暗。

    他昨晚来看他母亲,邵总给他妻子建了个陵园,顺便给自己留了个坑,邵琮丝毫不怀疑那遗书上应该还写了“夫妻同穴”的话。

    除了清明和生日,邵总平时并不要求他时时刻刻惦记他死去的母亲,他也从未告诉任何人,十次溜回国八次会到这边来睡觉,酸唧唧的行为很不符合他大少爷的作风,这洞口就他自己挖的,没想到挺好使,下雨下雪不见覆末,主要是隐蔽,任何人都找不到他,自己能静下心躺会儿。

    他昨晚在黑暗中听见响动,脚步声,听声儿一男一女,他暴躁脾气卡在头顶又不好发泄,更多的是恼邵总为什么没买下整座山头让旁人有机会扰母亲清净,可听着听着愈发熟悉,那女声像在哪里听过。

    直到那男声一句“萧”在空气中炸开,他的暴躁脾气瞬间得到压制,转而变成克制不住的八卦。

    他偷摸换姿势拿起手机打开视频,想发给楚辞瞅瞅他的小仙女大晚上和野男人钻林子,然而枯枝草叶挡得密不透风,他放弃这个想法,转而竖耳细听,并且开了录音。

    两人似乎有争议,他听见男人说了一句,“不想玩玩吗?猎人游戏。”江水汹涌,声浪波动,他听的不真切,断断续续又听见萧念言辞激厉说:“楚辞和这场游戏无关,他是局外人,这是我的开局条件!”

    然后没有下文,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无边夜色和滚滚江浪声中,他的手机也成功完成使命关机。

    危机意识告诉他此时不宜暴露现身,无法确认自身安全之前邵琮选择了苟住,可是他没有想到楚辞居然被绑架了!他前两天飞国外时候还收到小楚爷的亲切问候,让他“滚”回去学习,他说怎么给他消息没人应,还真当他好好去学校学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正午的太阳越升越高,江面起了微小波澜,邵琮利用一早上的时间调查了萧念,钱很万能,可卡死在了萧念身上,除了知道她是萧家的人,两年前飞国外,其他一无所获,都是些她十五岁以前的资料,废料一堆。

    车里死一般寂静,理智告诉邵琮这事儿得报警,他目前大概确认萧念还是平安的,而且想要搞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她把楚辞送回来了,虽然不太懂为什么发生炸弹事件,他更怀疑那说着蹩脚中国话的外国佬是为了报复发泄,因为昨晚没和萧念谈拢,恰恰这件事情也说明萧念还是在乎楚辞的,所以楚辞目前一定最安全,和理智相互掣肘的就是这股无厘头的思维逻辑。

    三人离开后,窗外飞进来一只“苍蝇”,“苍蝇”在病床上空盘旋,红眼泛着暗芒,镜头的另一端密室中,萧念被困在铁笼中,铁笼下是柔软的床垫,脸上戴了一副做工精巧的眼镜。

    她看见灼灼日光透过窗倾洒在地,病房空无一人,床上他双眼紧闭,其实没有亏欠,也谈不上什么补偿,可刀子划进血肉,皮开肉绽的原不该让他领受,这是1217她能想到最笨拙,最义无反顾,也是唯一让他能够全身而退的办法。

    那张存储卡里没有所谓真相,几张血淋淋的照片,一串数字,一个坐标,是司家的财富,也言明城北龙家的位置。

    萧恒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张不足为证据的遗留物却让她几次被人暗伤,阴沟的老鼠忌惮晒太阳的猫,而乔文桀却能安然无恙过他的日子,养病上学能吃会笑,凭什么?

    在静和小区楚辞家里,萧念让楚辞相信自己,可那时候她的情绪濒临崩溃,药物能克制她的身体却无法控制人心,百米高空的九天顶楼,绳子挣脱之时她不是没想过就此让乔文桀长眠不起,可目光触及他眼睛时她心软了,她知道乔文桀一定万分悔恨难过,来到雨城找她,再随她踏上高楼时他就没想着活下去,愧疚感达到顶峰不如一跃而下自我解脱,她不想让他如愿。

    乔文桀活下去,她让人把他保护起来,他得活下去,作为案发现场唯一人证他必须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清醒的活着,也算是对得起楚辞的信任了吧。<ris取下眼镜时对上一双冰冷的绿眸,幽幽吐信的毒蛇盯住你,稍不留神就会丧命于阴毒的獠牙。

    “解药呢?”她问。<ris装起眼镜,执起萧念左手,指腹在她小指关节处按了按,他说:“撑到最后一刻的老鼠才能拥有自由。”

    萧念反手钳住他的肩膀,“违反条例的猫会堕入阿鼻地狱,”她手中用力“咔嚓”一声,“永生不复轮回。”

    男人低笑,笑声浑厚沉沉,并不在乎被卸动的肩关节。

    密室大门重新落锁,遇上迎面而来的徐司衍,一晚上的时间把他磋磨得冒出一圈胡渣,眼袋青黑,眼底布满血丝,ris动了动肩膀,“看样子你休息的不太好。”

    “海棠在哪?”徐司衍质问他,“千云已经放了楚辞,你还有什么条件!”

    与他擦肩而过走到宽敞的会客厅,在沙发坐下,ris取出叠得四方端正的帕子,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细细擦拭。

    “放开我!啊!”

    楼上传来重物落地声,还有女人恐慌的喊叫,徐司衍听得眉心直跳,手指攥得死紧。

    一晚上的时间,只剩下司颜还在挣扎,徐司衍闭上眼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司珏是怎么躺在手术台,清醒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被开膛破肚,生死全在眼前男人一念之间。

    <ris重新戴上干净的眼镜,仔细整理收拾好衣装,时间正好,白墙上显现画面。<ris起身喊了一句“kg”,面向投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徐司衍看着他,继而看向黑蒙蒙一片的投影,他动了一步,那画面动了动。

    “徐司衍。”

    平静无波的三个字伴随渐渐显现的画面场景,徐司衍眼瞳也逐渐放大,直到那一头蓝发彻底映入眼帘,男人靠着椅背,背后玻璃房中白樱盛放,神情闲适自得。

    “见长辈不打招呼,司家如今连这点规矩教养都没有了吗?”

    徐司衍沉默,眼睛里有惊有怨,更多的是恨。

    宇文域起身,裁剪合体的银灰色西装挺括,他英姿笔挺如柏走近屏幕,很近很近,越来越近……徐司衍几乎是眨眼间看着他穿墙而出,投影仪的白光射在他脸上,一双眼睛陷在黑暗中,漆黑如墨,薄唇却挂着诡异的弧度。

    “你!”徐司衍惊诧如见鬼神,转头看向在场的ris,却见他双眼不知何时变得血红,尖耳竖立,脑袋一歪露出细长獠牙,徐司衍直接原地晕了过去。

    大平层恢复安静,二楼司颜也没了响动,会客厅中ris垂首立在一旁,与在萧念跟前判若两人,恭谨的不像话。

    宇文域眼眸微动,大平层暗黑侵袭,ris再睁眼时周遭宛若陷入无人之境,不闻风动,不见人迹。

    萧念靠坐在床头,四面是坚固的牢笼,她被用了药,四肢疲软无力,ris反水是她没想过的,但也没有太让人意外,自她醒来,这一路走得太顺了,掰倒龙家,将司家彻底铲除送进牢狱,桩桩件件不曾出差错,顺当得像在讽刺死于车祸爆炸的自己。

    宇文域下了一场好大一盘棋,她自始至终都是他的棋子,从疯人院ris伸手的援手,那些不露声色送到她面前的消息,让人彻头彻尾成为被人牵引的木偶。

    他想要什么?司家的财富,还是执掌南北的欲望?

    她自诩聪敏,从不轻信于人,可笑兔死狐悲,竟然走了龙博天的老路,与虎谋皮果真愚蠢至极。

    床对面有个通风窗口,萧念舌尖舔舐后牙根,望着刺眼的光束,眼睫半垂下,宇文域最好是把二三房折腾死,来年今日就是宇文域和她的祭日。

    “喵~”

    床上的萧念倏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