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望着毫无顾虑直接坐到对面摸牌的宫女，我和萱草天蝎停下手中动作齐齐望向她。
正常宫人可没这胆量敢跟公主平起平坐，再加上她那一身毫不掩饰的傲慢与媚态，我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是谁。
“撑台脚啊！看你们打了三个月三缺一的牌，实在可怜，便来陪你们玩上一局咯。”
“呵呵。”我干笑，“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那倒不用。”她将索子打下，“组织让你天亮前把宋庆节解决了。”
“你是开玩笑的么？”
檀芯耸肩，见我们没有跟她打的意思，便将牌子一撂，拿起一旁瓜子边嗑边道“这是组织的命令，我只是负责传达罢了。”
“宋庆节已经让人研制出糖丸配方，我为什么还要听组织的？”我道。
“这是你的事。”檀芯满脸不屑，靠着椅背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千万不要为敌人跟组织做对。背叛组织是什么下场，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就算你拒绝这任务，还会有其他小组接上。宋庆节这老家伙，肯定逃不过一死。何必为了仇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采薇姐姐……”萱草拧紧眉头，一脸担忧。
檀芯忽然啊了一声，“忘了提醒你，别把组织想得太简单。宋庆节能想到的组织一样能想到。你以为找到糖丸配方，就万事大吉了？绝命蛊要是这么容易破它就不叫绝命蛊了。你手上的糖丸配方，能抑制一时，却抑制不了一世。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最近是不是常常感觉浑身忽冷忽热，有时明明皮肤很痒，想去搔，又搔不到点上？那种很痒，又找不到哪里痒的感觉，会在未来的日子愈演愈烈，紧接而来的下场，应该不需要我详细描绘吧……”
她的话不假，我确实有这样的感觉，而萱草天蝎给出的反应也差不多。
我们都是从刀山火海中走来的，这样的痛楚算不上什么，强咬着牙就能忍下去。可经她这么一说，失去糖丸后万蚁腐蚀的疼痛再次在我脑海呈现。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令我心底发寒。
“让我想想吧。”我沉声道。
“现在是戌时三刻。你剩下不到四个时辰的时间。”檀芯说完，抓了把瓜子，站起来，大摇大摆走到门前。
她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看到殿外横七竖八地躺着禁卫军的尸体，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我不禁拧紧眉头。
这家伙也太放肆了！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在我跟前杀人！
“接下来怎么办？”天蝎问。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尽快部署刺杀计划。
我沉默。
“如果我们不是刺客，该多好啊！”萱草道“其实宋老头，也不像传闻那么可恶，不是么？”
“在这节骨眼上，你可千万别心软！”天蝎道“这是组织给我们最后的机会！老头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三！”
萱草拧眉歪头，大呼“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这么没良心啊！当时吃老头给的糖丸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说什么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没想，一年不到，你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不情势所逼嘛！当时要是不服从，我们能安然坐这？！”
萱草冷哼，撇头不理他。
我站起朝殿外走去，拿起掉落在地的大刀碎片。
两人见状，都围了过来。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传来哐当声响，是一群值夜宫女。
宫女们显然被眼前场景吓坏了，一阵怔愣过后，尖声大叫着逃走了。
天蝎想上前制止，却被我拦了下来。
我灵机一动，挥刀在身上划出数道伤口。
萱草天蝎微微一愣，仿佛领悟到什么，有模有样学着做。
血液很快从衣服上滲出，当附近守卫听到声音赶来的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躺在萱草怀中。
“你们都是这么办事的？！”萱草红着眼朝守卫激动大喊“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刺客都挡不住！让殿下受伤！还不快去请太医，是想看殿下死吗？”
身经百战，我还不至于死在这皮外伤中。
而守卫们显然是被骂懵了，反应过来，火急火燎地朝太医院跑去，也有人朝御书房方向通报的。
老头是和太医一起赶到的。
望着躺在床上伤痕累累的我，他面色铁青，沉着脸，问守卫“怎么回事？”
“是暗月。”我道“他们给我送消息来了。”
老头微愣，挥手让守卫退下，负手沉默着在一旁看太医帮我包扎伤口。
萱草天蝎在我的示意下，跟太医一起离开了。
整个寝殿只剩我和老头两人。
他朝我走来，在床沿坐下。
“你为什么不问是什么消息？”我道。
“让你杀了我。”他语气平和，似是对此早有预料。
“那你……”
“明天是你母亲忌日。”他低着头，拉起我的手，“你母亲，还没见过你长大的样子。”
我不解，“不是……”说好只是扮演的么……
他忽然将我拥进怀中，我握紧手中刀片。
“如果非要爹爹的命，才能换你活下去，你拿去便是。”他声音哽咽，“只是，爹爹有一个请求，将爹爹葬在你母亲身旁。还有玉茗这孩子，他还小，什么事都按着性子来。百姓民生不是小时，你要好好提点他，照顾好他。你和他，是我此生所有的牵挂……”
刀尖距他心脏仅毫厘之差，只要我稍一用力，就能穿透他的衣服，刺破他的命脉。
然而，我却顿住了，无论怎样，都下不了手。
我拧紧眉头，暗恨自己没出息！
杀个老头子居然犹豫了！
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啊！
我牙齿都快咬碎了，刀片深陷手掌，伴随着刺痛，有液体缓缓滑落。
“不过演戏罢了！何必认真。”我嗤笑“更何况，你也不是神算子，怎就知道组织的命令是杀你。他们不过是看我没了利用价值，派人来想将我灭口罢了！人固有一死。像我这样的人，死有余辜。暗月已经放弃我，你留着我也没用，想通过我摸索出你女儿的线索，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