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两个深呼吸，缓和了一下情绪，江庭这才重新开口：“江少，白彦的背景确实很复杂，可是姚氏的背景一样复杂，而且白彦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利用他来对付姚氏呢？而且……”
江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件事说了出来：“而且现在彭先阳去了姚氏，他以前是我们公司的高管，对于江氏的一切他都很清楚，如果他真的要帮着姚氏对付我们，我们有能力反击吗？”
江黎川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握得比刚才更紧。
是啊，彭先阳跳槽了，而且还是跳槽去了对手那里。
以前他对彭先阳给予厚望，公司的事也有不少是交给彭先阳处理的，这也就让彭先阳接触了很多原本不该是他接触的东西。
可是现在彭先阳就这么走了，要是他真心实意的帮姚氏，那他……
见江黎川不出声了，江庭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继续道：“江少，姚氏想对付我们，说到底也是想对付白彦，所以白彦帮我们其实也是为了帮他自己，既然这样，有这么好的资源，我们为什么不用？”
江黎川没有回答。
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江黎川才抬头，重新看向了江庭，“这些话，是白彦告诉你的？你们今天见过面？”
江庭一时语塞了。
是白彦告诉他的，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他之前就跟江黎川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江黎川一直不信，也不愿意跟白彦合作。
没有得到江庭的回答，江黎川却已经有了答案，又问：“白彦应该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把你们见面的事告诉我？”
江庭点头。
白彦确实说过，而且在跟白彦见面的时候，他也不想让江黎川知道这件事。
如果被江黎川知道了，那江黎川一定会不让他们见面，甚至有可能会曲解整件事。
而他必须要先了解白彦的目的，判断白彦到底是想帮江氏，还是想害江氏。
搞清楚了这一点，他才能跟白彦谈合作。
“他确实是那么说的，但是你是我哥，我不想骗你。”江庭对上了江黎川的视线，回答得十分诚恳，“在公司里，我一直叫你江少，以前叫你哥，也不过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为了更好的把公司从你手上抢过来。可是现在不一样。”
江黎川的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
“哥，我们都姓江，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江氏考虑。我们的上一辈人用了那么多心血才造就了江氏的今天，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让江氏更好。所以，我们不能让任何因素威胁到江氏。”
江庭一口一个“我们”，说得江黎川的指尖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是啊，我们。
他和江庭，本来就是毫无疑问的一家人。
他们不管做什么，都应该是为了江氏考虑的，都应该是以江氏的利益为先的。
可是，白彦说过，那些人之所以对付江氏，是因为那个优盘。
那白彦想帮着江氏对付那些人，会不会只是利用江氏？
如果白彦只是想要利用江氏，那出了事，白彦会不会把江氏牺牲掉？
这样的赌注，他不敢下。
……
江庭一直在江黎川的办公室待到晚上，两个人谈了很多。
一直到八点过，江庭才离开。
江庭走了以后，江黎川又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他转动了椅子，面对着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陷入了沉思。
从开始到现在，江氏经历过了太多事，那么多次的大起大落，没有打倒江氏，反而让他们越来越强。
可是这样的情况，又能持续多久呢？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万一哪天江氏撑不住了呢？万一……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看了看屏幕，是林雨眠打来的电话。
江黎川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把电话接了起来。
手机里，林雨眠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是却带着细细密密的颤抖，一字一句的落入了江黎川的耳朵里：“阿川，你那边怎么样？公司没事吧？你没事吧？”
“没事，都好，你别担心。”
其实江黎川自己也知道，他说再多遍让林雨眠别担心也没有用。
该担心的，她始终会担心。
“我没有担心啊，我就是想你了，想打个电话给你。”林雨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快。
江黎川勾了勾唇。
这个小女人，他们之间认识这么久了，这样的谎话，又怎么可能骗得了他？
不过，他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配合林雨眠演戏。
“我也想你。”江黎川的声音，温柔之中又带着几分缱绻，让人留恋，“在那边还好吗？一帆听不听话？有没有乱跑？”
“没有啊，一帆一直都很懂事，每天都陪着我。”林雨眠说着，看了一眼趴在窗口看着外面大海的江一帆。
晚上的海上，能看见很多星星，比在市区看到的要明亮很多。
而且江一帆很喜欢海，几乎每天都要这么看好久。
其实林雨眠看得出来，他很想出去玩，他也找过林雨眠好多次，让她陪他出去玩，但是林雨眠心里一直想着公司的事，怕江黎川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出去玩。
所以江一帆也就每天都乖乖的待在她身边陪着她。
突然之间，林雨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自私了。
上次他们去罗马的时候就把江一帆扔在了李嫂家，现在虽然带着江黎川出来了，可是她却没有好好的陪他去玩儿。
她这个妈妈，好像做得很不称职。
对着电话那头的江黎川嘱咐了一阵以后，林雨眠挂断了电话。
到了江一帆面前，林雨眠问：“一帆，想不想出去玩？”
江一帆回过头来看着林雨眠，模样有些诧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理解到了林雨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似的，喜出望外的问：“妈妈，你也去吗？”
“去啊，妈妈跟一帆一起去。”林雨眠回答。
江一帆一听，立刻拉着林雨眠的手出了房间。
两天以后，林雨眠的隔壁房间迎来了一个新客人。
那天林雨眠刚跟江一帆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那个房间的客人出来。
那是一个亚裔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
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林雨眠惊讶得直接叫了出来，“乔娅？你怎么会来的？”
说着，又把她怀里的郑乔给抱了过来。
江一帆不停的垫着脚，想要看看郑乔，却因为个子还不够高，根本看不到，因此眼神有些幽怨。
乔娅揉了揉江一帆的小脑袋，这才对着林雨眠解释道：“还不是你老公吗？他说你和一帆在这儿，怕你们无聊，所以特地让我带着乔乔过来陪你们。”
话刚说完，乔娅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又开始抱怨起来：“你看，你老公对你多好？不像郑潇，我走的时候居然都没有来送我，直接让助手把我送到机场就算完事了！看我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他！”
乔娅说得愤恨，可是林雨眠却沉浸在喜悦之中，而且她也知道，乔娅抱怨郑潇也只不过是口头上抱怨两句而已，所以安抚了几句以后就把乔娅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人就开始聊天，说着a城的事。
听说江黎川在a城一切都好以后，林雨眠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a城。
郑潇坐在江黎川的办公室里，开了一瓶江黎川存了好几年，却一直都舍不得喝的酒。
手里举着杯子一下一下的晃动着，郑潇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江黎川的背影，悠悠然的问：“我可是把我老婆都给送走了，江黎川，你看我对你多好？”
江黎川没答话，背影跟刚才一样冷漠。
郑潇撇了撇嘴，起身到了江黎川的面前，跟他一样，看着面前的城市，又问：“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我必须这么做。”江黎川终于有了点儿反应。
如果不这么做，如果不把那个组织、不把姚氏彻底铲除，那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所以，哪怕是为了林雨眠和江一帆，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听出江黎川话语里的决绝，郑潇点了点头，品了一口高脚杯里的暗红色液体。
举起杯子，隔着三层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色，郑潇淡淡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做吧。”
江黎川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说话。
……
彭先阳回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过。
以前在江氏工作，他每天晚上回家都很晚，靳薇也一直会在沙发上等他，每天回去的时候，只要看到靳薇，他就觉得自己所有的疲劳都消失了，整个人反而精神百倍。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居然有些不敢开门。
自从他跳槽以后，靳薇对他的态度就一直都很冷淡，甚至都没有跟他吵过架，只是他回来以后，既没有给他留饭，也不怎么跟他说话。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进门的时候，靳薇已经睡了，这样他就不用在面对靳薇的时候有所愧疚。
然而，最终他还是失望了，因为他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靳薇正坐在沙发上，视线望着门口。
彭先阳开门的动作顿住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恢复过来。
低下头，一边把钥匙往外面拔，彭先阳一边道：“我以为你睡了。”
他的声音很低。
靳薇垂了垂头，“我有话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