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吵闹声到很晚才熄灭。

    天透着薄雾,堪堪亮起时禾筝吵累了,随便寻了个角落的位置便睡了过去。

    他们没醒。

    也没人敢去叫。

    一觉到中午。

    禾筝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随着还有明姨柔和怜惜的喊声“筝儿,醒了吗?楼下来了客人,太太让你穿好衣服去见见。”

    穿透云层的晨曦降落在房间里。

    禾筝睁开困乏的眼睛,想应声,却被一动不动凝视着她的季平舟吓的险些背过气去。

    抽了口气,她才有了反应,“来了。”

    明姨笑了下,“快点哦。”

    “好,这就来。”

    听到她走了。

    禾筝才伸出手,隔挡在季平舟中间,拉出一条空隙,“你该不会一整夜没睡一直看着我吧?”

    季平舟眨眼,清澈柔和,一本正经地说“方禾筝,你睡觉的样子好丑。”

    可笑。

    “我们是第一次在一起睡觉吗?”

    “不是。”

    “你第一次知道我丑吗?”

    “不是。”

    禾筝忍住了冲他翻白眼的冲动,一翻身就从床上滚了下去,在衣柜里翻找衣服,这里的都是方陆北前阵子从和风苑给她带回来的行李。

    旧衣服,不算体面。

    “来客人了,你还不走?”

    她拿着一条纯白色的裙子在身前比划。

    季平舟坐起来,淡然地系上钮扣,瞥她一眼,“真难看。”

    穿上像颗奶糖似的。

    禾筝歪嘴冲他笑笑,“那我就穿。”

    楼下小厅热热闹闹。

    一群婶婶正围着一个人热络地聊着天,七嘴八舌,混杂的声音交织成网,合在一起了,却一句都听不清楚。

    明姨在边儿上等了禾筝很久。

    见她下来,忙靠过去,迫不及待要说话,却还是先跟季平舟打了声招呼,“小姑爷。”

    还没离婚。

    她是得这样叫。

    “谁来了?”

    禾筝扶着楼梯,踮着脚迫切地往里看,还是看不到人堆里面去,季平舟就站在她身后,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又多出一个台阶的高度。

    轻扫。

    便能望见人群里被簇拥着的男人。

    他西装革履,带着眼镜,斯文儒雅,谈笑风生间眼底却满是商人的精明。

    明姨正要答话,季平舟却淡笑,似嘲似讽,“方禾筝,你的靠山回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客厅里的人也抬了眸。

    他脸上有着干净清冽的利落感,清透镜片下的眸子闪烁了下,在看到禾筝时,自然露出温和的仪态神色,张开臂,伸出手。

    禾筝倏然僵住了。

    在喜忧参半的情绪中呼出一声,低低幽幽,拖着甜软的尾音,“是贺叔叔。”

    贺云醒划出半分笑意,手仍那样摆着。

    生了根发了芽似的习惯,禾筝要跑过去冲进他怀里,小时候新年每次见面,贺云醒就是那样抱她的,对她好的没话说,疼也是疼到了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