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信顾兮，可是顾兮不信他，在人间时顾兮也是这样猜疑的。
顾兮早就过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年纪。现在的纯真，也只敢放在自己的心里。
顾兮不是不信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也太高深莫测了些，顾兮根本看不出来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知道人与人之间，会互相猜疑，没想到神官也一样，顾兮法力不如面前这个男人，自然也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她有些明知故问道：“那帝君的意思是？”顾兮有时候装傻，因为装傻有时候并是不是代表自己蠢。
他的老朋友——白襟探芳，白泽。
四个混世魔王，排行第二，说是死神也不为过。
人人传闻他生前作恶多端，杀人无数，手上沾满了鲜血。
天庭凌霄殿，有石碑深刻了那个混世魔王的恶名。
昭昭恶名，踏血而来，手下挥刀，便是满地头颅。
顾兮不解，那个少年……看起来那么美好，对她一点恶意也没有，怎么就是一个臭名昭彰的恶鬼呢。
他到底是鬼还是仙。
仙，心怀苍生，净俗念。
鬼，无为苍生，怨此世。
一只鬼，到底是对这世间有多大的怨恨，才能变成了鬼王，浴血而生，再不入轮回，将恶名昭彰几个字刻进魂魄，再也洗不清。
她也记不清楚是谁说过的话了。
“没有天生的坏人，只有被世间抛弃的可怜人。”
可怜人，大概是被人抛弃，被世间欺骗才会有如此大的怨气吧。
顾兮一瞬间居然有点心疼那个少年，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少年，变成一个人人怕之的恶鬼。
想必那个少年……经历了不少事情吧。
或许是世间负了他。
心疼之意涌上心头，顾兮也愕然了。
顾兮仿佛又想起来去衡君居那一夜。
那个小孩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拉着她的衣袖，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哄她不要生气了，顾兮有点不敢回忆。
愧疚和心疼涌上心头，记忆翻滚如潮。
他们三个人，可能都是被世间抛弃的乞儿吧。
顾兮也想过，假如她当初不是出生在恩赐国，不是举国上下独宠的公主殿下，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可以去那个母后口中最漂亮的地方，那个人人向往的桃源仙境，看看那里的人题词歌舞，饮酒舞剑。
看看那个被称为天女的小家伙，到底有多漂亮。
看看那个天下闻名的素手医仙的医术。
或许她还能到那个地方生活。
可惜她是公主，生活在高墙堆积的皇宫，千墙万瓦就堆积了她的囚牢。
虽然皇宫锁住了她的人，但是却没有锁住她的心，所以心之所向，念念不忘的仙境，心里向往着的都是那梦想中的仙境。
所以秋月是她的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但是一旦冲破枷锁，那个梦就会赤裸裸地展现。
她听说秋月国国主仁慈，不会拒绝别的国家的国民去秋月居住，也没有鄙视和不公，听说秋月的大门是向所有人开放的。所以顾兮想去，已经很久很久了，占据了她童年几乎所有的梦。
只因为……恩赐国。
无信奸臣谗言的一代君主，如果没有秋月的覆灭，想想顾兮的父皇也该是一代明君吧。
顾兮不愿意去想那些让她原本就头疼的事情，可惜每次都会触及那些回忆。
衡君居的那个小孩子……也是乖巧的很。
有一个国家的覆灭，肯定也会有下一个国家的兴起。
牵动着顾兮痛苦的回忆。顾兮脑子很疼，撕心裂肺的疼，与上次不同的是，顾兮这次是真的很疼，就像有人要把她的记忆生生剥离。
顾兮只要一想起伤心的事情，就会脑子发胀，虽然有时候会头疼，但是从来都没像刚刚那样疼，疼的顾兮都想把自己的脑子给挖出来看看。
现在的顾兮多少都有点虚弱，面色难看，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她是大夫却没有办法医治自己的头疼病，甚至她自己根本就查不出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大概是遭到报应，顾兮能医治别人，却不能找出自己的病因，顾兮觉得自己可能无药可救了，所以也从不给自己用药。
顾兮往后倒去，冥弃离也是很焦急的样子问道：“善君，你这是头疼病，你……有没有去医治？”
顾兮想我就是个大夫，你让我去哪里去看病，她自己都找不出来病因，又有谁能看得了她这病？况且顾兮也不愿意……
她面色有些苍白的说道：“大概是我遭报应了。”
我自己都找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头疼，你要我去找别人，我又如何能够信得过呢？
“善君。”冥弃离有些慌张的喊道。
顾兮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脸色惨白，不一会就没了颜色，冷汗淋漓。
顾兮疼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弃离施了法术，她的头才不那么疼了，顾兮的脸上都是泪，却全然不知。
顾兮不习惯依赖他人，就是刚刚头疼最厉害的时候，她也只是自己蹲在地上，默默用自己的双手抱着头，咬着嘴唇未说一句话。
冥弃离脸色也有些焦急，面色严肃道：“善君，你这头还疼吗？”
冥弃离一脸担忧：“本君帮你算算吧。”他说着就操控起手中的星卦。
顾兮知道那个法术，据说可以给人算命，给人算出他这一辈子，甚至可以算出来别人的病因。
冥弃离坐拥五千年法力，顾兮也决定信他一回。
顾兮脸上仍旧没有血色，安静等待。
冥弃离摇摇头，叹了口气：“善君。”
顾兮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皱皱眉头：“帝君。”
“本君已经知道了你的病因，你要听听吗？”他的脸上出现了痛惜之情。
这他妈说的是废话啊，你都知道了，你直接跟我说不好吗？装什么装。
这些话顾兮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却莞道：“愿闻其详。”
她自己找不出来病因，他轻轻弹弹手指就知道了，还不告诉自己？
冥弃离安的什么心？
冥弃离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