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里的城门角楼巍然矗立,背后就是异常皎洁也大的出奇的圆月。

    站在城里抬头眺望角楼时,那轮还没到八月份就已经异常明亮和庞大的圆月仿佛就挂在角楼顶上,似乎只要站上去伸手一摸就能触摸得到。

    一个身影就站在如同伸手可摘星辰的角楼顶上,一身宽大的袖袍衣衫猎猎,赤着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月下的清风将他的衣袍吹起,贴在他修长而又削瘦的身躯上。

    与宽大的袖袍一同飞舞的是他那一头长发,在皎洁的月光中肆意地变换着形状,于是这个身影便在背后一轮皎洁的圆月和深邃的夜空衬托下变得更加寂寥和孤傲,神秘而强大。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他头上长着的两根长长的鹿角,乍一看去就好像屋顶上长出了一根细瘦的木桩,在木桩顶上又生出了两根长长的枝丫。

    于是刚刚还灯火通明、刚刚开启夜生活的杭州城在渐渐注意到了那个毫无声息的身影后竟满城都变得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张着大大的嘴巴望着那个由圆月、角楼和黑影组成的画面呆住了。

    仿佛那个身影只是站在那里,便借着月光将自己的威压散布在了整个杭州城的上空,让人望着他神秘和孤傲的身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秦府大院,罗决背着宽厚的剑匣站在月光洒落的院子里,一身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前院屋顶,杨昊躺在一间三层小楼的脊背上双手枕着脑袋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晚风拂面,翘着二郎腿似乎十分地惬意。

    而他的身上则是横放着一把浑身赤红的白缨长枪。

    “放肆!”

    一声震喝犹如月夜惊雷一般在这杭州城的上空猛然炸响,一道粗如山巅的浩然之气直冲云霄!

    那层层的清气似乎与云层一般荡漾开来,却又像是炊烟一般突然笼罩了下去,朝着那个站在杭州城门角楼上耀武扬威的身影猛地灌了下去!

    刹那间,整座杭州城内似乎都听到了一阵圣人低语,似乎每个人的心里不管是恐惧还是愤怒,悲伤还是绝望,都在这一瞬间的圣人低语之下给抹平了。

    “这就是二品宗师的威力,儒家低语可唤满城豪气。”

    老和尚坐在陈家那间破败的院子里,抬头望着角楼上如风吹沙一般消失的身影感慨了一声:

    “今日那厉鬼的出现终于让有些东西忍不住蠢蠢欲动了,他们想知道这杭州城里到底有多少高手!”

    “所以高手多么?”

    陈一赤着膀子从另一个院子里走了过来,裸露的上半身皮肤下似乎透着金光:“我还以为我修炼的那个金刚经入门之后便是第一阶了,没想到是第九品!话说二品宗师之上是什么?”

    “是一品立身,是半步圣人,是陆地神仙!”

    和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杭州城现在到底有多少高手,只是光一个二品小宗师肯定是不够看的。”

    “你不是曾任龙武卫殿前行走,还是那什么大相国寺的主持——宗磐法师是吧?你是什么境界?”

    “贫僧曾在北地云州城上一人独挡千军万马,今日却被一个小小厉鬼给影响得口吐鲜血,施主觉得贫僧是什么修为呢?”

    陈一撇了撇嘴,看了一眼一身劲装手持长剑立在门口的慕容斩,大声喊了一声:“喂!你该交房租了!”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慕容斩,现任龙武卫指挥使,你可以喊我指挥使大人。”

    慕容斩理都不理他,而是继续望着那个已经消失了身影的角楼上,嘴里却是说道:

    “第二,这里不是你家,这里是一个叫饮月楼的青楼的家业!”

    “你们不是说我加入了龙武卫,你们就帮我拿回这个宅子吗?怎么,翻脸了?”

    陈一一脸惊奇。

    “我可没有说让你加入龙武卫,而是让你帮忙保护秦家!”

    慕容斩冷冷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干脆直接回到房间里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住在我家,还求我帮忙办事,结果就这个态度。”

    陈一撇了撇嘴,干脆也坐在了老和尚的身边,转而向他问道:

    “我记得秦家有个穿道袍背两把剑的家伙,嘴巴有点讨人厌,说自己是什么战力榜第九、潜力榜第十...”

    “道门,武当山大弟子罗决。”

    宗磐和尚已经盘膝而坐,双掌合十闭目养神:

    “他刚出生便被遗弃在山脚下,被武当山掌门于风雪之夜抱上武当山。幼时痴愚,弱冠之年依然口不能言。”

    “武当山掌门言松道长对其一直溺爱有加,一旦闲暇时便教他读《道德经》,这一读就是二十年。二十一岁那年,罗决一朝开窍,从一个顽愚痴儿直入宗师境界,因此也被誉为山下第一人!”

    陈一大奇:“从一个傻子瞬间变成二品小宗师,这样的人也才是一个潜力榜第十?那第一的,是谁?”

    “汴京城,当朝东宫太子!”

    “他修为几何?”

    “毫无修为!”

    陈一撇了撇嘴,干脆不嫌脏地直接躺在了地上:“...你们一个个啊,飞天入地,非富即贵!就我,不明不白地上了你佛门的贼船,至今还是一个奴籍在身的秦府五等仆役...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要去保护秦府啊?”

    “因为这大武王朝的江湖都欠他秦老爷子一个道理!”

    宗磐和尚淡淡出声:“若非佛门已无弟子,老衲自然也不会劳烦你去秦府顶了我佛门的位置。”

    “可惜我没有什么修为,也顶不了什么作用,只能给三小姐讲讲故事、逗逗她开心了。”

    陈一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听见背后的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哼,似乎还若有若无地飘来了“淫贼”二字。

    话说回来,自己今天本来还想去饮月楼看看的,结果一下午的时间这宗磐和尚都在教授自己如何使用自己体内的修为,并教会了他佛门的“闭禅”,使得他可以随时隐藏自己的修为!

    不得不说,有师傅教的感觉还真不错,可惜宗磐和尚似乎不愿意收陈一为徒,陈一正好也不愿意从此剃发出家遁入空门。

    只是每次一想到自己现在躺着的院子不属于自己了,陈一就对饮月楼及那个未出阁的花魁云水儿恨得牙痒痒!

    这座西湖之畔的庄园,其地段,其楼宇,其面积加起来怎么也能卖个几百万两的黄金!

    几百万两啊!黄金啊!

    我就算是去透一夜的金子,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只是跟她云水儿喝个酒,竟然要用这里的地契去抵押!睡了一夜竟然还不够,还得把自己卖了打一辈子的工!

    你云水儿难不成是用钻石做的吗?!

    一想到这里,陈一就恨得牙痒痒!

    “不行,我一定要再去一趟饮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