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方便呢。”</p>
韩野晃着钢笔形状的手电筒,如是感慨。</p>
“这小玩意的功能可真丰富,你刚才说还能写字对吧?”</p>
“当然!”</p>
史努比师兄骄傲的介绍。</p>
“别看她这么小,除了钢笔和手电筒,还有其他的功能呢。”</p>
“哦哦。”</p>
韩野好奇的点头。</p>
“是什么,手枪么,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钢笔形状的手枪超级厉害,是特工专用的装备。”</p>
“嘛,你说手枪其实也差不多。”</p>
师兄挠着头。</p>
“看那里,对,就那里,笔帽下面,嗯,有个按钮对不对?”</p>
“哦哦。”</p>
韩野的手放在按钮上,跃跃欲试。</p>
“是什么,按下去就会变形么,你们卡塞尔很不赖嘛,这样的装备都能做出来,厉害厉害。”</p>
“变形?”</p>
史努比师兄摆摆手。</p>
“没那回事,就是会爆炸啦,爆炸。”</p>
“哦哦,原来是爆……爆爆炸!”</p>
受到惊吓的韩野好一阵手忙脚乱,差点没给真的按实了。</p>
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手电筒,哦不炸弹,他就听史努比睡衣的男人介绍这玩意威力也就一般般,顶多炸死个人,连座山都开不了,实在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p>
韩野目瞪口呆,心中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p>
他忽然觉得,这什么卡塞尔,好像和外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p>
听说能进去的都是混血种里的精英,一个两个的都是未来屠龙战场上的栋梁之才。</p>
韩野觉得他们可能对这所谓的精英有些误解,他甚至怀疑卡塞尔学生的毕业设计就是跑去中东和大胡子们火拼,看战绩决定毕业分数。</p>
</p>
“安啦安啦。”</p>
史努比师兄觉得自己这位准学弟胆子可真够小的,不就是装备部出厂的手电筒么,会爆炸还用大惊小怪,他就想不通了,常识有什么好奇怪的,学弟的路还有很长要走啊。</p>
“说起来,我们走了多久了。”</p>
“五分钟。”</p>
说话的是楚子航。</p>
“都这么久了啊!”</p>
史努比师兄感慨着。</p>
“这条路可真够长的。”</p>
“那个,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p>
韩野抓了抓脸。</p>
“又不是荒郊野外,这可是城市诶,居然还有这么深的地道,怎么想都说不通吧。”</p>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p>
史努比师兄沉吟起来。</p>
楚子航停下,韩野两人一左一右,差点没撞到会长大人的背上。</p>
“好险好险!”</p>
“摔下去可就完蛋了!”</p>
“对啊,师弟,你……”</p>
“等等,这个是。”</p>
韩野和师兄的声音越来越小。</p>
他们的目光落在楚子航手电筒照亮的地道侧壁上。</p>
白色的光圈中,一行黯淡的红字依稀可见。</p>
“劳动最光荣。”</p>
韩野一字一顿的念。</p>
他疑惑的眨眨眼。</p>
“这个是……”</p>
“看,前面还有。”</p>
史努比师兄转过手电筒,锁定了前方侧壁上的一行红字。</p>
“人民万岁”</p>
他睁大眼,喃喃。</p>
“我想,我知道这条地道是怎么回事了。”</p>
三人继续顺着阶梯向下。</p>
史努比师兄说了他的猜测。</p>
上个世纪末期,这个世界就跟疯了一样。</p>
没有经历过的人,单单凭借文字和视频的资料,根本无法想象那个时代的恐怖。</p>
哪怕是那两个最强大国家的元首,每次醒来看到窗外是好端端的太阳,而不是科学家预言的和通天,他们都得满怀虔诚地向上帝祈祷,感恩彼此的不杀之恩。</p>
可以这么说。</p>
当时的人类就站在了万丈悬崖的边缘,且一只脚已然悬空,随时可能摔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p>
每个国家都在制造原子弹。</p>
哪怕手头的库存足以毁灭全体人类一百次。</p>
也无法阻止他们继续制造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行为。</p>
也正是在那样疯狂的年月,世界上两个最为强大的国家,纷纷上马了一系列突破人类想象力极限的工程。</p>
冲出大气层。</p>
人类在太空行走。</p>
又登陆月亮。</p>
还有深海,以及地心。</p>
那个红色巨人曾试图哇穿地心,何等疯狂的企划,却被他们以恐怖的执行力和钢铁般的意志,坚定的贯彻在那终年寒冷的土地之上。</p>
那段时间也正是科幻文学蓬勃发展的日子,人们对地心有着种种猜测。</p>
比如地壳下是一个巨大的空腔,里面生活着由恐龙组成的文明。</p>
也有一种说法是地心世界是外星人的观察站,他们在此观察整个人类文明的进程。</p>
与此类似的是月亮,也有人曾猜测天上那颗卫星干脆就是外星人的飞行器之类的造物。</p>
各种各样的学说百花齐放,人类的想象力从未如此璀璨夺目,有人对挖穿地心的行动充满期待,也有人忧心忡忡,但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p>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并未等来地心世界的消息,而是行动的终止。</p>
在挖了12262米后,红色巨人叫停了这个庞大的工程。</p>
原因众说纷纭,甚至有人提出了超自然的假说。</p>
但无可更改的事实就是。</p>
12262米,这是人类距离地心最近的地方。</p>
至于当时的东方古国,尽管没有老大哥那般疯狂的工程,但笼罩在和通天威胁下的人们,采取了和老大哥几乎相同的举措。</p>
也即,往下挖。</p>
师兄照着侧壁上一行红字。</p>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p>
他奇怪的嘟囔一句。</p>
“跑错片场了吧老兄。”</p>
他摇摇头,给韩野和楚子航说。</p>
“我看啊,这条地道,就是那个年代的遗产之一。”</p>
敲了敲侧壁,反馈回来的厚实感令他挑眉。</p>
“应该是相当高等级的防空洞了,质量就是好。”</p>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p>
他往下看。</p>
“前面,这条路的尽头,应该有个大厅,或者类似的房间。”</p>
“假如和通天真的到来,这里,就是这座城最后的堡垒了。”</p>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p>
韩野似懂非懂的点头。</p>
“对了,这种重要的地方,为什么会成为千面的安全屋?”</p>
“那我就不知道咯。”</p>
史努比师兄耸耸肩。</p>
“不过啊,当年很多重要的防空洞都是绝对的机密项目,或许就连当地政府也不知道这个烂尾楼下面有这么一条路也不一定。”</p>
“这么说来。”</p>
师兄皱起眉。</p>
“那什么千面,越来越让人好奇了。”</p>
楚子航在墙角放下一颗纽扣大小的金属块。</p>
这是和耳机配套的信号放大器,毕竟是要进入地下,沿路安置放大器以便于保持与苏茜的联系是应有之义,防止三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p>
若非如此,只靠着可怜兮兮的耳机,他们在地下走了这么远,早已没法和苏茜联系上了。</p>
这是……</p>
楚子航捡起了什么。</p>
“一张……纸?”</p>
史努比师兄好奇的看来。</p>
“师弟你在地上捡的么,上面写的什么?”</p>
“诶,这种地方居然也会有纸!”</p>
韩野凑过来。</p>
“看起来不像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所以,这会是千面的东西么!”</p>
韩野和师兄面面相觑。</p>
两双目光齐刷刷落到了纸条上。</p>
纸条呈扁扁的一团,夹杂着泥土,依稀还有些纹路。</p>
“这好像是……”</p>
史努比师兄不确定的说。</p>
“鞋印。”</p>
是谁的纸条呢?</p>
为什么会留在这里?</p>
上面的鞋印又是谁的?</p>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涌现而出。</p>
楚子航展开纸条。</p>
韩野和师兄都是一脸的迫不及待。</p>
终于,他们看到了。</p>
在那纸条上。</p>
是一串数字。</p>
韩野眨眨眼。</p>
“我怎么觉得……”</p>
“这个……好像手机号码啊。”</p>
史努比师兄点点头。</p>
“没错,这就是手机号码。”</p>
“所以,千面扔了张写着手机号的纸条在这里?”</p>
韩野不解的说。</p>
“他有什么目的?”</p>
“不一定。”</p>
楚子航说。</p>
“诶?”</p>
韩野投来疑惑的目光。</p>
却看到楚子航转身,往来时的方向打着手电筒,左右扫视,好似是在寻找着什么。</p>
“刚才的资料你忘了么?”</p>
师兄提醒韩野。</p>
“想一想,我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p>
韩野恍然。</p>
“你是说,那个消失在烂尾楼的流浪者。”</p>
“孺子可教也。”</p>
玩笑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看到楚子航蹲下来,凑近了某个台阶。</p>
“发现了什么吗?”</p>
他们也凑过去看。</p>
在手电筒的光芒下,能看到,土黄色的台阶上有一大滩暗褐色的痕迹。</p>
这痕迹的颜色与泥土过于接近,乍看上去,很容易令人忽略。</p>
史努比师兄沾了点泥土,放到鼻前轻嗅。</p>
他面色一变。</p>
“是血。”</p>
韩野也沉下了脸。</p>
他们凝重的打量这一大滩的痕迹。</p>
抬起手电筒,往上。</p>
“那边,还有。”</p>
“那也是。”</p>
直至此刻,他们方才今个的发现。</p>
这条阶梯,竟洒满了人类的血。</p>
他们想起了苏茜所说资料中那三十余个消失于烂尾楼里的人。</p>
或许,他们现在知道这些人都去哪里了。</p>
再次启程往下行去,这一回无人说话,就连韩野都绷紧了脸,像是随时准备应付黑暗中扑出的怪物。</p>
“那张压扁的纸条不停浮现于韩野和师兄的脑海。</p>
他们想象着几天前那个流浪者的经历。</p>
纸条是在慌不择路的逃跑中遗落的吧。</p>
还不经意的踩上了一脚。</p>
上面的手机号是谁的呢?</p>
能被这个流浪者带在身上,想来应该是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了。</p>
至于那位流浪者的结局。</p>
大概,和那消失于此的三十多人一样吧。</p>
“你们有没有觉得。”</p>
韩野忽然说。</p>
“这条路,好像通往地狱啊。”</p>
师兄啪的给了韩野后脑勺一下。</p>
“说什么呢,还地狱,秽气,砍完千面我还得回家给小斌补习功课呢,赶紧给我呸呸呸。”</p>
“哦哦。”</p>
韩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心虚的连连点头,一叠声的呸呸呸了起来。</p>
地狱么。</p>
楚子航想。</p>
那个男人挥着刀冲向奥丁的背影,再次浮现于眼前。</p>
地狱就地狱吧。</p>
继续走了没多久。</p>
果然,正如师兄猜测的那般。</p>
宽敞的类似大厅的空间,呈现于眼前。</p>
他们踩在了地上。</p>
韩野轻咦一声。</p>
“这是……金属?”</p>
“还有墙壁。”</p>
史努比师兄感觉着手上冰冷的触感。</p>
“墙壁也是某种金属材料。”</p>
“可惜,太黑了。”</p>
韩野放低了声音。</p>
这空间很大,他们说话甚至都有回音。</p>
但正如韩野所说,太黑了。</p>
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p>
只有三束手电筒的光无力的照亮些许空间,也只是杯水车薪。</p>
“接下来怎么办?”</p>
韩野问。</p>
“找千面么?”</p>
“要不你喊一句试试。”</p>
史努比师兄开着玩笑。</p>
倒不是他真神经大条。</p>
只是他们此刻身处的环境过于压抑。</p>
不说点什么,恐怕真的会发疯。</p>
“苏茜。”</p>
“我在。”</p>
“嗯。”</p>
耳机里传出的声音略显模糊,但到底是于沟通无碍,不得不说装备部的人才们尽管有这样那样的怪癖,比如喜欢装炸弹以及改造成炸弹,但出自他们之手的设备质量还真是没的说。</p>
楚子航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p>
首先是要寻找到千面。</p>
但太过黑暗的空间总让人心生不安。</p>
楚子航品味着心头的悸动。</p>
他与黑暗对视。</p>
好似那其中,有影影重重的某种生物,等待着自己。</p>
某种令他熟悉的,肮脏的,恐怖的生物。</p>
利爪,在摩擦。</p>
楚子航思考着,捕捉那一丝直觉。</p>
他听到师兄和韩野的对话。</p>
“能开个灯就好了。”</p>
“别乱来啊我跟你说。”</p>
“没关系嘛,让我看看,墙壁上有没有开关什么的……”</p>
“都说了别乱来了,你以为这是哪里,你家么!”</p>
楚子航骤然拔出村雨。</p>
灯,亮了。</p>
“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啊!”</p>
师兄埋怨着韩野。</p>
他用手挡在眼前,在适应了长时间的黑暗后,毫无准备的强光,令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p>
“搞清楚,我们可是在行动啊,万一打草惊蛇了怎么办!”</p>
“那个……”</p>
师兄感觉到韩野拉了拉自己的衣摆。</p>
他就不耐烦的说了句。</p>
“轻点,这可是老婆送我的生日礼物,扯坏了你赔得起么!”</p>
韩野的喉结动了动。</p>
“我觉得,你这生日礼物,大概是保不住了。”</p>
“开玩笑!”</p>
师兄不屑一顾。</p>
“就这么跟你说吧,这可是老婆送的第一剑礼物,我就算这条命不要了,这衣服也……”</p>
师兄无声的张张嘴。</p>
已说不出了话。</p>
他终于明白。</p>
刚才,韩野真的没有开灯。</p>
至于亮起的光都是些什么……、</p>
当然是黄金瞳啦死扑街!</p>
一双,两双,三双……</p>
几乎数也数不清的黄金瞳,如繁星般亮起。</p>
在他们的前面,左边,右边。</p>
虎视眈眈。</p>
少说……也有五十头以上了。</p>
是的,头。</p>
这个量词十分准确,一点没错。</p>
“发生什么了!”</p>
苏茜问。</p>
“死侍。”</p>
楚子航握住了村雨。</p>
他望着那一个个扭曲丑陋且体表布满鳞片的生物。</p>
人类向龙类堕落的产物。</p>
被绝对的暴虐和破坏欲望锁支配的悲哀存在。</p>
存在的意义就是侍奉龙类,并且杀戮,不停的杀戮。</p>
这便是,死侍。</p>
“我明白了。”</p>
史努比师兄说。</p>
“那个人,a级专员,他最后说的。”</p>
“他不是人……”</p>
师兄吞了口唾沫。</p>
“因为,是死侍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