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昏迷可不是小事，昂热亲自前往病房查看，仔细听取医生的诊断意见，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照顾好奇兰，他可是卡塞尔重要的学生。</p>
老人走向密室的路上还在沉思，根据医生所说奇兰是消耗过度陷入昏迷，这种现象并非罕见，尤其是发生在先知身上，每当他们做出了重大的预言便会发生这种情况，有学者分析这就是泄露命运的反噬。</p>
该死，他们只是让奇兰练习自己的言灵，而且那群学者们不是说以这孩子的血统做不出太过重要的预言么？</p>
除非……</p>
昂热想起钟楼里的那个老牛仔曾醉醺醺说的话。</p>
“不是先知做出了预言，而是命运找到了先知。”</p>
他本以为这只是那家伙喝醉了说的胡话。</p>
后来问他副校长也只是打哈哈糊弄过去。</p>
不知怎的，昂热忽然就想到了这件往事。</p>
命运找到了先知？</p>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指，冥冥中的存在借着奇兰的口说出了些未来的事情？</p>
昂热无法确定。</p>
其实副校长说的没有错，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屠夫，要说战斗和屠龙这个老人绝对能令人放心依靠，至于到炼金和龙族言灵的领域嘛，一百个昂热也比不上那个老牛仔。</p>
经过复杂的身份验证，他进入密室，今天负责奇兰言灵测试的人员已尽数在此。</p>
昂热严肃的点头致意，没有寒暄。</p>
“来吧，让我看看，先知都说了什么。”</p>
一张纸条递到老人手里。</p>
在绝对无声的寂静中，老人看清了纸条上的字。</p>
饶是以他传奇屠龙者的见识，也不由的瞳孔一缩。</p>
昂热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握拳，将纸条捏在手中。</p>
“都有谁知道？”</p>
“只有我们。”</p>
“很好。”</p>
老人庄严的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封面呈现深沉的暗红，仔细去看可见层层叠叠的细小鳞片，竟好似以某种生物的皮制成。</p>
其余人肃穆起身，微微垂首，以表达对混血种至高无上法典的尊崇。</p>
亚伯拉罕血统契。</p>
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混血种社会最高契约。</p>
几乎每个混血种都听过它的明。</p>
每当混血种组织做出判决或者要与人缔结盟约，便会将手放在亚伯拉罕血统契上，以代表其合法性与神圣性。</p>
就好像很多西方的法院在宣判时会将手放在《圣经》上一样。</p>
传说中假如对真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立誓，这个誓约便将被附上神秘的力量，立誓只人将永远无法背叛。</p>
事实上这并非传说，原版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本质上是一个几乎传奇级别的炼金器具，真正来源已无法可考，一说是龙类赏赐给混血种始祖的炼金宝具，也有说法是混血种的炼金大师用了龙类的技术打造而成。</p>
无论哪个说法为真，亚伯拉罕血统契直接采用了龙类的技术这点毋庸置疑，记载于上面的炼金矩阵简直如同艺术，不，如同真理，从封面的纸张纹理到每一页的文字笔墨，都是这巨大矩阵的一部分，它们共同组成了这个混血种手中最强的炼金宝具，甚至能用圣器形容。</p>
但很可惜，在混血种漫长的历史中，原版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早已失传，密党手中只剩下了三本仿品，其他组织似乎也有一些类似的模本，截取了原版血统契一小段的矩阵进行拓印，效果自然远远无法与原版相比，但对于混血种来说已经是价值连城的炼金器具了。</p>
至于寻常时候，比如混血种法庭宣判的场合，法官所用的亚伯拉罕血统契就连仿品也算不上，只是用来撑场面的样子货而已。</p>
但现在不同。</p>
昂热所拿出的这本暗红古书，正是密党保存的三本珍贵仿品之一。</p>
而需要用到亚伯拉罕血统契，只是这一点便能看出昂热的态度。</p>
“立誓吧。”</p>
老人庄严的说。</p>
他那双威严的黄金瞳与每人一一对视。</p>
“你们将永远尘封，有关预言的一切。”</p>
…………</p>
钟楼，守夜人小屋。</p>
“我真讨厌见到你这张脸，亲爱的校长先生。”</p>
“看看这个。”</p>
“哦，什么，小姑娘写给你的情书么，死不要脸的昂热。”</p>
副校长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纸条。</p>
他神色一滞。</p>
转瞬便换上了凝重的表情，最亲爱的白兰地也顾不上了，深深皱眉去盯着纸条上的内容。</p>
“你发现了什么？”</p>
“在那之前，让我猜猜，那个觉醒了先知言灵的小子是不是还在床上躺着？”</p>
“嗯。”</p>
“啊哈，我就知道。”</p>
副校长嘲讽的看了眼昂热。</p>
“你们就是群疯子，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那个小先知的血统太差劲了，别试图靠他拿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不听是吧，居然还敢让他去预言s级，这下好啦。”</p>
昂热咳了咳。</p>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推卸责任，但我不得不说，预言s级这件事是奇兰自己的行为，我们只是让他熟悉自己的言灵，没有强制性的任务。”</p>
沉默片刻。</p>
“蠢货。”</p>
副校长低低的骂了声。</p>
“我们可以把现存的北欧神话看成龙族历史的寓言。”</p>
“在这里面命运三女神的位置非常重要。”</p>
“奥丁是因为三女神的预言而建造英灵殿，也是命运三女神指出了诸神黄昏的降临。”</p>
“当然，我们还没办法确定在龙族历史里有没有这样的家伙存在，我是说，对应命运三女神的龙。”</p>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龙族是一种极其相信宿命，或者说，相信命运的种族。”</p>
“无论是从目前已解析的龙族历史，还是正在发生的种种迹象，我们都能确定，龙类漫长的历史都是在为了那一天而等待。”</p>
“等待2012。”</p>
副校长说。</p>
“这就是命运。”</p>
“我们这一脉曾经研究过先知这个言灵的原理，你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吗？”</p>
副校长没有等昂热回答，他本来也没指望着一个屠夫能解出高等数学。</p>
“绝大部分时候，先知都是随机的无规律的预见未来发生的事。”</p>
“这也是他们言灵能力最浅显的表现。”</p>
“但是，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不是先知看见了未来，而是未来找到了先知。”</p>
</p>
又是这句话。</p>
昂热神色一动。</p>
“命运找到了先知？”</p>
“打个连你也听得懂的比喻吧。”</p>
副校长善解人意的说。</p>
“我们把这个世界的历史，过去现在未来，看成一条长河。”</p>
“每个人，每件事，就是长河里的一滴水，或者重要点的，就是一块鹅卵石。”</p>
“但是，有这样的特殊情况，比如重要到能影响整个世界历史进程的事件。”</p>
“你是说世界大战么？”</p>
“不不不。”</p>
副校长摇着手指。</p>
“那玩意还远远谈不上影响全世界。”</p>
“我说的是，根本性的，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嗯，或者这么说吧。”</p>
“历史的断点。”</p>
“比如黑王之死。”</p>
“比如四大君王灭世。”</p>
“比如2012。”</p>
副校长庄严的举起手，亮出手心的纸条。</p>
“还有，这个。”</p>
“这些才是足以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大事件。”</p>
“它们在时间这条长河里，已经不是水滴或者鹅卵石了，当然也不是暗礁，你之前说的世界大战勉强能算吧。”</p>
“它们是，大坝，时间长河，命运长河的大坝。”</p>
“当这些大坝出现，先知的目光便会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这也正是那些预言的由来。”</p>
昂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p>
“你听懂了？”</p>
“很抱歉并没有。”</p>
昂热笑了笑。</p>
“其实我并不关心命运或者时间，我只想知道纸条上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p>
“你以为我是什么？”</p>
副校长嗤笑。</p>
“神棍么？还是牧师？”</p>
“但你是我能找到最博学的炼金师了。”</p>
昂热认真的说。</p>
副校长摇摇头，嘀咕两句。</p>
“问问问，就知道问。”</p>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纸条。</p>
“其实这很好理解的不是么？”</p>
传奇炼金师缓缓的念出当代先知的预言。</p>
在他看来能与黑王之死和世界末日相提并论的预言。</p>
说来，真的只是很短的一句话。</p>
“阎罗将升到天上。”</p>
阎罗两个字还是用中文写的。</p>
副校长看向昂热。</p>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升到天上是什么意思？”</p>
老人郑重的吐出那两个字。</p>
“成神。”</p>
副校长笑了声，随手把纸条扔过来。</p>
“你这是用圣经解读了，我的老友。”</p>
“高举他的国，升到天上。”</p>
副校长摇摇头。</p>
“用我们炼金的术语，这句话有不同的解释。”</p>
“哦？”</p>
昂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p>
“纯血龙类。”</p>
副校长没有卖关子。</p>
“凡物蜕变为纯血龙类，就是我们炼金里的升到天上。。”</p>
昂热面色动容。</p>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p>
只是沉默。</p>
当然，他们默契的避开了一个话题，也即“阎罗”是谁。</p>
倒不是这有多难。</p>
实际上阎罗是谁根本一点都不难猜，别忘了s级的代号是什么。</p>
也正是因为他们知道阎罗是谁，所以才默契的避开不谈。</p>
“这则预言我会保密，除了你和我，其他人都已向亚伯拉罕血统契立下誓约。”</p>
“这么认真么，校长先生。”</p>
老牛仔忽然轻佻的笑了声。</p>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或许这句话只是字面意思呢。”</p>
“字面意思？”</p>
“嗯嗯，就是单纯的，你知道的，飞起来。”</p>
副校长往上一指。</p>
“飞到天上，他要飞到天上去，就这么简单。”</p>
昂热错愕了下，然后他也笑了。</p>
“或许我们该给他准备一架专机了。”</p>
“还准备什么，我看直接把你那架给他用不就好了。”</p>
昂热想了想。</p>
“很棒的想法。”</p>
副校长一瞪眼。</p>
“不是吧你居然同意了！”</p>
“为什么不呢？”</p>
昂热说。</p>
“毕竟，他可是要升到天上去的。”</p>
…………</p>
奇兰的昏迷只是在小圈子内引起了注意。</p>
事实上除了他的室友，几乎就没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个学生进了医务室。</p>
他们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午夜十二点的选课上面。</p>
晚餐时分的卡塞尔食堂也弥漫着一股凝重的肃杀气氛。</p>
吃完饭，回到寝室，年轻的混血种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睡觉。</p>
他们要为午夜十二点的战斗养精蓄锐。</p>
于是卡塞尔校园便出现了十点不到全面熄灯的盛况。</p>
本来这群贵族子弟的生活应该夜夜笙歌才对。</p>
但是今晚却安静的如同坟场。</p>
校工们走在其中还有些不适应。</p>
当时间一分一秒逐渐临近午夜十二点。</p>
预设的闹钟唤醒了这座校园。</p>
几乎同时间宿舍楼便从一片漆黑到了灯火通明。</p>
施耐德望了眼一盏盏亮起的窗户。</p>
咕噜噜的拖着他的氧气小车继续巡逻。</p>
“你好，古德里安教授。”</p>
“嗯，是我，施耐德。”</p>
“也没有别的事，就是，你的选修课开放旁听么？”</p>
“嗯，能理解，s级的意见很重要，我知道。”</p>
“那我期待你的消息。”</p>
挂掉电话，施耐德抬起手腕。</p>
现在时间是23：：59。</p>
他回头看了眼宿舍楼。</p>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双双黄金瞳亮了起来。</p>
就连灯光也无法掩盖。</p>
所有的学生都不约而同的点燃了黄金瞳。</p>
至于为什么？</p>
当然是为了武道课的名额。</p>
众所周知，当混血种点燃黄金瞳，他们的身体素质将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幅。</p>
包括反应速度。</p>
而他们所需要的，也正是这点反应速度。</p>
说出去估计都没有人信，卡塞尔的混血种学生们同时点燃黄金瞳，却不是因为有什么强大的敌人进攻，只是为了……点一下鼠标。</p>
如果有人一间间寝室看过去，不难发现这样的画面。</p>
一个个俊美的男生女生端坐于电脑前，开着卡塞尔的选课界面，右手放在鼠标上，严肃的目光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肃杀的气氛好比屠龙战场的最前线。</p>
尤其是凯撒。</p>
这个男生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p>
他的膝盖上横放着狄克推多，虽然不知道点一下鼠标的事跟这把炼金武器有什么关系，总之凯撒还是赐予了他的佩刀与自己一起经历这个伟大时刻的殊荣。</p>
从今天起，他便将踏上武道的路。</p>
至于抢不到名额，呵，怎么可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没有人能战胜他，哪怕是点鼠标这种事，他注定是最快的那个，绝对的。</p>
最后三秒。</p>
凯撒睁眼，璀璨的黄金瞳熠熠发光。</p>
他将手放在鼠标上。</p>
就在午夜跳转的那一刻。</p>
一秒不到的时间。</p>
那是毫秒，甚至比之更短的单位。</p>
他按下了鼠标。</p>
古德里安认教授，路明非认助教的九州武道选修课。</p>
在选课系统开通的三秒内，五十个名额一抢而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