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回:超导(2 / 3)

白夜浮生录 夜厌白 4130 字 2天前

“六道无常的恢复力,这点小伤,很快就能愈合如初。”

与此同时,凉亭顶上的朽月君也轻盈地飘落下来,如同没有重量的红叶。她稳稳落在殷红身侧几步远的地方,那张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上,浮现一抹讥诮的弧度。她斜睨着水无君,红唇轻启,声音同浸了冰水的丝绸一样滑腻。

“谁说不是呢。这点小伤还要大费周章,那才真是丢人现眼。”

水无君竟也不恼。她婉拒了九方泽的帮助,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不必管我。”

九方泽终究于心不忍,环顾四周,拖来一张铁艺的椅子。

但梧惠怔怔地站在原地。莫惟明注意到,她紧盯着并排站立的殷红和朽月君。

她被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抓住了。

她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殷红身上那袭华美繁复的红衣。

那款式、那纹样、那在强光下流淌的光泽……分明和她不久前,在绯夜湾见到朽月君时所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如宫墙上沉淀了时间的釉色,带着暖调的醇厚与内敛的光;如砚台里研开的朱砂,浓而不艳,静水深流。暗纹上有香槟的金色提亮,如晨光熹微时掠过叶尖的薄金,也点缀在盘扣的蕊心。墨黑的盘扣和滚边像古画勾勒山水的墨线,收敛朱红的暖意。

尤其连那耳上异形的珍珠坠、腕间极细的哑光金镯也如出一辙。除了粉色琉璃艺的蝴蝶簪子,没有什么地方,和那天见的朽月君是不一样的。反观朽月君的衣裳,恰与记忆中,在羿府“作客”时的“殷红”所穿得别无二致。

梧惠完全明白了。

“是你!”她忽然冲到朽月君面前,“那天我在羿府见到的九爷,不是九爷,而是你变的!九爷从来就没有被带走,但她……一直以你的样子在外活动,偶尔会显露真身。所以你才能立刻知道琉璃心和我的情况,所以你能辨认出胶卷的气息,所以你——所以是九爷在找遗落在船上的赤真珠,而不是你!”

“玉衡卿和她的弟子,知道这回事吗?”反应过来的莫惟明立刻追问。

两人并不回答。而不知何时,曲罗生也已经站在了殷红身边。不等他们继续讨要说法,异象突生。黑暗降临。那笼罩了整个曜州、如同正午骄阳般的光芒,瞬间消失了。

不是缓缓褪色,不是逐渐黯淡,而是像一块巨大的、无形的幕布被猛地扯掉,又像是支撑着这片虚假白昼的根基骤然崩塌。

上一秒,视网膜还被灼目的金光塞满,庭院里白色大理石雕塑、修剪成几何形的树篱、铸铁雕花的桌椅轮廓都清晰得刺眼。下一秒,所有的光信号被强行掐断,纯粹的、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感官。

这黑暗是如此纯粹,如此彻底,以至于在最初人的大脑无法处理“视觉”这个概念。像是被投入了宇宙最幽深的虚空,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方向,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无光”。强烈的明暗转换让视觉神经瞬间过载又瞬间断线,残留的金色光斑在绝对的黑暗中疯狂灼烧,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嗡鸣和心脏狂跳的擂鼓声。

然而,这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仅仅是人类感官在剧变下的瞬间错觉。

紧接着,在视觉神经开始艰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正常”黑夜时,梧惠才迟钝地意识到眼前并非完全的黑暗。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庭院各处精心布置的西洋灯饰,开始顽强地穿透那浓稠的夜色,重新宣告自己的存在。

镶嵌在白色廊柱基座上的、小巧的铜质地脚灯,散发出温暖的鹅黄光晕,如散落的金粉照耀路径的轮廓;悬在雕花凉亭穹顶下的、包裹着彩色玻璃罩的瓦斯灯,透出朦胧而梦幻的橘红、靛蓝与翠绿,将繁复的花纹投射在周围的地面上;攀爬在白色格子廊架上的蔓生玫瑰丛中,缠绕的微型彩灯串也次第亮起,如同苏醒的萤火